拍手傳媒
北影
【2022 非常新人】胡智強:試鏡被拒200多次, 表演就是不斷打壞自己再重組
拍手編輯部
4,065
2022/06/22

25歲新生代演員胡智強主演的短片《龔囝》,在去年的金馬影展大受好評,近期更拿下2022金穗獎最佳演員、青春影展影視類最佳短片和觀眾人氣獎。他充滿爆發力的演出令人印象深刻,戲外的他同樣帶股野性,自認從小就靜不下來,曾經不愛讀書、流連網咖,直到找到跳舞的興趣後,間接接觸到表演的美好,心才比較安定。

不過,他的試鏡路並不順遂,經歷200次落選,讓他越來越缺乏自信,心中怨懟不斷累積,直到上了一場資深演員陳湘琪指導的情景式表演課,才頓時卸下一切黑暗,勇敢直視內心脆弱,解放、重組、接受自己。今年,除了演員身分,他還多了一個2022台北電影節「非常新人」頭銜,他期許將這四個字一直放在心中,提醒自己永保熱愛表演的初心。

《龔囝》劇照(台北電影節提供)

Q:這次被選為台北電影節「非常新人」的心情如何?

A:蠻驚訝的!其實去年有報名,但沒有被選上,當時放了很多期待,得失心超重,但過一陣子就忘記了,繼續努力拍戲。這次是到報名最後一天才把資料寄出去,可能因為沒有想太多,後來收到通知獲選,很驚嚇!

Q: 你覺得「非常新人」四個字代表什麼?

A:每個人都只有一次「新人」這個頭銜,是最青春、最新鮮的階段。不管我做不做得到,我都希望把「非常新人」這件事一直放在心裡,無論演多少年,都要保有熱情跟初心,不希望自己變質,告訴自己,表演永遠就是好好演戲,不是追求某些目的。

Q:在演藝圈有遇過讓你很欣賞的前輩嗎?

A:去年金馬影展的開幕酒會上遇到劉冠廷,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本人,他的戲我都有看過。當時以粉絲心態主動搭訕,我說:「我很喜歡你!」他回了一句讓我印象很深刻的話,他說:「希望我沒有在頂的時候,你還能繼續喜歡我。」如果我是冠廷,也會覺得大家是不是因為我有知名度才開始喜歡我,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悲觀,但也很謙虛,感受到他覺得表演這條路很不容易。很謝謝他讓我看到這麼多精彩的表演。

Q: 你從小就喜歡表演嗎?

A:我從小就喜歡吸引別人注意,不管捉弄別人或是跟老師對嗆,很「高拐」。小時候其實沒想過「表演」這件事,但我是個靜不下來的孩子,想當體育股長那種,因為這樣才能講話,指揮大家跟著我做。我接觸表演是緣起於學跳舞,高一時,我們有一群朋友不愛念書,決定加入跳舞社團,還去參加雲林縣街舞比賽拿獎,前後跳了三年,大學也想找跟「動身體」有關的科系,才找到北藝大。結果到了面試現場發現,不是放平常熟悉的音樂,而是蟲鳴鳥叫,他們在測試我如何「感受」,隨著音樂擺動肢體,我就決定豁出去跳!沒想到就錄取了。

Q: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鏡頭前演出的經驗嗎?當時心境如何?

A:我印象中第一次鏡頭前的演出,是大二表演課作業,跟碩班導演合作,我其實面對鏡頭不會緊張,但不知道怎麼讓鏡頭看到我,頭一直低著,完全看不到臉,後來才被提點要記得抬頭!那也是我第一次挑戰哭戲,不斷挖掘內心深處,不知道怎麼哭,只好聽音樂想著過往,結果一發不可收拾,哭了20分鐘,哭到非常累,才發現自己有這樣的彈性,也對自己敢在別人面前哭感到蠻訝異的,因為通常「在別人面前哭」不是人類本能,我們的本能是把脆弱放在箱子裡,但我成功了。

Q: 聽說你曾丟出200多封試鏡,卻都沒有收到回覆?

A:真的投了很多都沒有,反而是朋友被選上,所以那時候非常氣!當時對自己的表演沒有信心,但又想一直投履歷,想藉試鏡來建立信心,最後本末倒置,越來越生氣。那陣子對生活各種憤怒,哈哈哈,我以前非常多憤怒。

Q: 承上,後來怎麼改變這種「憤怒」的心態?

A:表演對我來說是一種「認識」。不知道「憤怒」從哪來,透過表演去找源頭,才開始認識它(憤怒),知道該怎麼用在其他地方上。我不太清楚從何時真正改變,但我記得有次上陳湘琪老師的表演課,那是一個情境表演,我們想像自己在冰原赤腳前進,但腳被黏住,每走一步都會撕裂傷,但不前進就會凍死。

我腦中一直告訴自己「我可以」,準備踏出去卻跪倒在地上,發現自己做不到,後來老師要大家互相搭救,有個同學拉我,我拒絕了,其他人也來拉我,我也拒絕,當所有人一起來拉我的瞬間,我突然覺得整個人空掉,哇!原來我只要接受別人幫助就可以完成很多事。

當時的我不能理解這一切,結束後,突然冒出很多負面情緒,覺得自己很廢、很爛,整個人突然爆炸,在教室大吼狂跑,最後像當機一樣,倒在地上。我記得老師走過來拍拍我的頭說:「好好休息。」從那時候開始,才對自己更有信心。

Q:現在的心態有什麼改變?

A:過去,我不太確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或我是誰,導致做了很多不願意做的事,一直累積,連別人試鏡上,我都覺得氣,之前沒有意識到自己腹黑的想法。後來我認識自己的貪婪、憤怒、嫉妒,我也接受那些脆弱面,願意攤出來給大家看,才發現,心態轉變後,碰到試鏡,信心自然而然會建立起來,因為我不是為了去比拚才到這個試鏡間,最後就放下了,可以更放輕鬆看待表演。

Q:表演這條路不好走,你的家人都支持你嗎?

A:他們看到我的表現一定會支持,因為小時候沒什麼目標,會跟朋友鬼混、網咖泡一整天,比較遊蕩的人生(笑)。家人有去看《龔囝》,我在這部短片講話的方式和做事的樣子,不是平常家人熟悉的模樣,我QA的時候還哭了,因為小時候把自己包裝得很好,讓家人看到這部片的自己,覺得很赤裸。

不過,我認為表演就是不斷打壞自己再重組的過程,非常迷人,表演也是一輩子的東西,永遠認識不完你自己。

撰稿:廖章甯

編輯:呂嘉薰

圖片:台北電影節提供